我在德勤“创业”20年 ——专访德勤中国资深合伙人蒋琳琦

　　【导读】这篇文章是“活力中国2019”对话资本市场系列专访之一，采访对象为德勤中国资深合伙人、德勤亚太税务与法律创新领导人及德勤中国税务与法律首席技术与创新官蒋琳琦。

　　“今年(2019年)是我在德勤的第20个年头。”

　　2019年9月，在接受资本邦“‘活力中国2019’对话资本市场”专访时，德勤中国资深合伙人、德勤亚太税务与法律创新领导人及德勤中国税务与法律首席技术与创新官蒋琳琦总结从业20年来的经历感叹：“虽然从工作单位来讲，这20年没变过;但是就这个工作内容和路径来讲，我的经历应该算是非常复杂的。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当中，也算是比较少见的。”

　　毕竟，放眼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也很少有人如蒋琳琦这般仅用9年就成为合伙人。更少有如蒋这样的合伙人将专业与数字化、技术化相结合，积极于创新业务。如果说，前10年，蒋琳琦在德勤内部“开拓”个人职业边界;那么，后10年，他更像是德勤内部的“创业者”。当然，很多时候，这两个身份常常是混合的。

　　回看这么一位行业专家的职业20年图景，对于想要进入四大或从事相关职业的青年人来说，或许更有一定参照意义;对于中国审计行业而言，也颇具观察价值。 从复旦9年走向德勤合伙人

　　最初，蒋琳琦是走在学术圈的。

　　“我跟着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张军教授读经济学硕士学位。那时候，在我所在的小圈子里面的学术氛围比较浓，大家基本上是读研后接着读博，之后继续在大学深造、教学或研究。到德勤工作的，是挺少见的。”

　　尽管德勤于1917年在上海设立办事处。但上世纪90年代末，“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中国还未发展起来，更不为国人所熟知。“Deloitte(德勤英文名)这个名字，都不怎么会念。”蒋琳琦对资本邦坦言：“我进德勤也是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并非毫无征兆。在读研期间，经过严格考试，蒋琳琦作为当年复旦大学唯一入选的学生，被选入到南京大学-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学习一年。

　　正是这一年的学习经历，让蒋琳琦打开国际化视野，也开始对当时还不为大多数国人所知的德勤感兴趣。很快，蒋琳琦就获得了进入德勤实习的机会。这三个月的实习工作，让当时的上海德勤主管和工作伙伴对蒋琳琦的工作能力留下深刻印象。

　　蒋琳琦对资本邦提到两个细节颇有意思：

　　细节一：

　　当时带蒋琳琦的一个团队经理问蒋琳琦，“你觉得我给你的工作难吗?”

　　“还可以更难一点。”蒋琳琦自信回答。

　　经理直言：“你还真是不谦虚。你要知道，我给你的活，平时都要一个有经验的Senior(senior

　　associate，德勤职称，通常3-5年工作经验)才能做好。”

　　细节二：

　　20多年前，当时没有便携的计算机存储设备。员工在出外勤工作时，都要背着非常繁重的纸质底稿和称之为“蓝宝书”的税收法规汇编。看到同事每天这么辛苦地背着几本厚厚的蓝宝书，而且里面都是一篇篇的法规，查找相关联的内容需要前后翻查、很不方便，蒋琳琦便将蓝宝书里最重要的内容通读梳理，归纳出一个浓缩版的小册子。这样，日常出外勤时，就可以很轻松一只手拿着就走。

　　直到多年后，当时德勤同事回忆起来，还对蒋琳琦说：“你做的这个册子，可减轻了我们很多痛苦。”

　　进入德勤工作的头几年主要在上海。2002年，德勤在深圳设立办公室，蒋琳琦被派至深圳发展团队并开拓业务。“平时都是一边紧张工作一边额外给团队开培训课的，这一点也不轻松。”

　　“当时很多时候要得到后半夜才有空吃晚饭。每次假期的前几天都加班到第二天凌晨。”蒋琳琦回忆起来不由感叹：“这两年在深圳的工作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累的。”

　　压力虽然很大，但蒋琳琦对资本邦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却是一个蛮好的自由成长的大空间。”事实上，正是这两年在深圳的工作经验，给他在德勤的工作开了一个好头，同时为之后工作打下不错的基础。再回头看这两年的深圳工作经历，蒋琳琦充满感激。当时，德勤一个香港高级经理曽对蒋琳琦说：“你的一年相当于别人的三年!”

　　2004年重新回到上海工作后，蒋琳琦迎来更大的工作空间。当时中国加入WTO不久，跨境业务开始蓬勃发展。德勤中国为此专门成立跨境并购重组税务团队。蒋琳琦作为核心骨干，带着团队承接了大型央企跨境并购项目的尽职调查和全球税务规划。在这之前，国内专业团队通常只承担过到境内来并购的项目。这一类出境并购项目需要由国内团队主导、协调7-8个国家的团队进行尽职调查、并且负责对并购方案进行全球税务优化规划的项目。在当时这绝对是很少有人涉足过的新领域。除此之外，他还承接了大量境外上市业务。进入又一个业务非常繁忙的时期。

　　不过很快蒋琳琦又增加了新的任务：2004年底，蒋琳琦所在部门在公司南京分所组建新的业务部门和团队，但“工作开局不太妙”。到2005年中，可以说“各项工作指标都是零或者负的”。于是蒋琳琦被派去“救火”，每个星期在沪宁线上跑，极力推动两头的业务。“对于多数人来说，这或许不是份好差事;但我认为，虽然挑战很大、工作压力比之前更大，但这是很好很独特的经验。”蒋琳琦对资本邦回忆道。

　　然而，刚到南京工作的第一天，他就收到了两份辞职信。经过一番沟通，蒋琳琦才留下这两位同事。此后，蒋琳琦没让他们失望。只用了短短三个季度，他就把南京局面“扭转”，相关工作指标也完成年初设定的目标。在第二年，团队再接再厉达到增长50%的年度计划。他当时所带的3个senior，如今已经成为德勤南京分所的合伙人和总监。其中一位就是当年蒋琳琦刚到南京上任时递交过辞职信的同事之一。

　　随后，他还加入间接税组发展间接税业务、负责德勤福建团队与相关业务拓展。如此，横跨中国企业税、跨境投资与交易(包括跨境IPO)等业务领域，先后担任上海、南京、厦门和深圳等德勤多个办公室担任团队负责人，蒋琳琦快速成长。

　　仅仅九年，蒋琳琦就升格为德勤中国合伙人。这个发展速度也创造了本土学生从加入四大到升任合伙人一个耀眼的纪录。如今，蒋琳琦已经成为德勤的资深合伙人。

　　新身份：德勤首席技术与创新官

　　成为合伙人，只是蒋琳琦在德勤的新开始。对于蒋琳琦来说，他随后挑战了另一个新身份。

　　资本邦了解到，目前，蒋琳琦还兼任德勤亚太税务与法律创新领导人、德勤中国税务与法律首席技术与创新官，并作为德勤中国创新、数字化及研发中心(Innovation&Digital

　　Development Center,简称IDDC)的主要管理成员之一，带领团队推动相关创新工作。

　　蒋琳琦比较早就开始考虑和推动在财税领域的技术应用和数字化创新工作。“在我们这个行业里面，我应该是最早考虑这件事情的人之一。”蒋琳琦对资本邦坦言，最开始提出考虑和推动这项工作的时候，确实有点太早;“但我觉得这个方向很重要，过去六七年还是花了很多心力和时间来推动。”

　　经过多年积累与沉淀，数字化和创新转型已经成为德勤全球战略之一。一个细节可以体现德勤这一转型。德勤官网最新招聘需求显示，在13个空缺职位上，信息技术类以59个职位排名第一。“过去德勤招聘更多的是具有财务会计、法律金融等专业背景人才。但如今的招聘工作有很多专门面向理工科背景人才的举措。”蒋琳琦补充说。

　　2018年10月22日，德勤中国创新、数字化及研发中心成立。该中心致力于将自身打造成服务于全公司的、集约式的创新孵化和服务赋能中心，期望通过一系列创新的数字化智能应用产品，探索全新的服务模式——产品制研发和交付。官网显示，德勤已经先后与商汤科技、【科大讯飞(002230)、股吧】、Tableau等多家科技及应用企业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当然，如今不只是德勤意识到这一转型的重要性。但蒋琳琦认为，相对于纯科技型公司，德勤更具有对各行各业的行业理解、实务经验和跨服务领域的专业优势;相对于同专业服务的同行，德勤已经拥有很明显的技术和数字化应用的相对优势。

　　不容忽视的是，在科技与具体行业场景的应用中间，存在很宽的“河”。只有成功跨越这样的“河”才能使两者结合，并创造出巨大的价值。而在跨越这条“河”时，德勤已经抢占了先机。

　　在蒋琳琦看来，纯科技型公司缺乏德勤已经积累的对很多行业的专业和深度的理解，要克服这一点难度很大;而同行业公司则在理解、掌握和运用技术方面困难不小。“例如在财税领域的积累来说，德勤可以说是拥有最懂技术的税务师/注册会计师，及最懂财税的技术专家和工程师，通过进一步打造并融合技术与专业这两方面的资源，德勤已经拥有了持续的跨界创新能力。”

　　大平台的“创业”

　　“工作前几年都是快速积累的好时候，不要太安逸。”总结自己的成长经验，蒋琳琦说，在如今信息化、国际化社会形势下，即便经济走弱，现在青年人的机会也多了很多。“要有底气和勇气去面对和接受各种新事物、新挑战!”

　　对于想要进入“四大”这样机构的年轻人，他进一步给出建议：“要对个人定位有比较清醒的认识，早期该积累的时候，千万不能放慢脚步。我们这个行业，从某种角度上讲，常常是做三年顶得上别人的五年。所以辛苦但有回报，而这个回报，当然不只是薪酬上的回报，更多则是个人经验和更快速度在行业中立足与发展。”

　　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政策氛围下，越来越多青年人想要创业。对此，蒋琳琦则认为，创业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每个行业的创业所需要的特质是不一样的，除了冒险精神外，要想清楚自己是否有承担风险的能力、战略思维与落地能力等。我相信绝大部分人去创业，应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事实上，对于蒋琳琦来说，过去几年，他在德勤内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一个大平台体系内部的“创业”。“我这些年做的不少事情，比较难找到可参考的前例，往往需要自己思考、探索，走出一条路来。在这样一个团队里，一定要抱着创业的态度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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