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除万元面额日元？那怎么行！

　　在世界各国大力推动无现金化和电子货币的大趋势下，日本却呈现逆势而动的苗头，现金发行量不断增加，尤其面值最高的万元货币发行量。截至2017年9月底，日本银行发行的万元面额纸币总额已高达逾93万亿日元，半年内又增加了1%。与此同时，5000日元和1000日元纸币发行量却趋于减少。这表明日本消费者更青睐万元钞票，凸显日本社会“现金为王”的特征。

　　这与日本2016年开始实施的财产债务申报制度有关。根据这项制度，凡年收入在2000万日元以上或拥有3亿以上日元财产的富裕阶层成员，都有义务申报财产构成。那些富人为了不使自己的财产状况为人所知，就不能将钱存在银行里，而只能藏在家里。自持现金，自然面额越大越好，万元纸币受到追捧也就很自然了。

　　推动自持现金不断增加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避税。日本有遗产税或曰继承税。对那些希望为后代留下更多遗产的富翁而言，当然纳税越少越好，而持有现金就是最实用的逃税方法。

　　日本实际上的零利率也是造成万元纸币受到青睐的重要推手。目前日本的一年存款利率仅0.001%，存100万日元，一年利息才10日元，什么也买不了。既然无利可获，那还不如将现金放在家里。如今许多日本家庭都有500万乃至1000万日元以上的现金。这一动向也推动了家用保险箱的持续热销。

　　显而易见，目前日本的万元纸币在很大程度上还发挥着贮藏功能。因为日本居民投资渠道非常有限。出于对今后养老等多方面的考虑，中低收入阶层，也须尽可能增加手中持有的资产，万元纸币当然是首选。日本很少发生撬窃案例，抢劫案例的受害人基本上都是动辄几千万乃至上亿现金交易者。而税务部门想掌握每个家庭的实际拥有财产数量是很困难的。就算有足够的人手，能一家一户上门调查，但人家不告诉你真实情况，你也根本没辙。当然，这一做法也根本不现实。

　　对万元纸币非同寻常的偏好，大大推高了该面额纸币在GDP中所占比重，目前已高达17%。这是100美元纸币占美国GDP比重的3倍，更是50英镑（英国面额最大的纸币）占英国GDP比重的近30倍之多！

　　在完全实现无现金社会以前，废除大面额纸币看来是一大趋势，2016年印度总理莫迪以铁腕手段废除1000、500卢比就是最好的证明，尽管此举在印度国内遭遇很大阻力。

　　从各主要发达国家的情况来看，美国面额最大的纸币是100美元，按目前汇率约相当11300日元。欧元区最大面额纸币是500欧元，约相当于6.6万日元。英国是50英镑，相当于7500日元。加拿大也是100加元，相当于9000日元。瑞士法郎最大面额是1000瑞郎，相当于11.4万日元。但100美元在美国很少用于消费，许多商贩根本就拒绝接受100美元纸币。去ATM取款，吐出来的也都是20美元纸币。同样，500欧元在欧元区国家的流通也很有限，一些银行根本就不向客户提供该面额的纸币。

　　欧元区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废除大面额纸币，缩小现金功能。目前欧洲央行已决定在2018年以后不再发行新的500欧元纸币，目前流通的500欧元则继续流通。在欧洲许多国家，金融主管当局对现金交易均设有上限，如法国是3000欧元，比利时是5000欧元，希腊仅1500欧元。而诸如挪威、瑞典和丹麦这些北欧国家，其居民在日常生活中已很少使用现金。瑞典现金流通量在上世纪90年代初占GDP比重还有4%，但2016年已锐减至1.4%。虽然瑞典也实施负利率政策，但显然此举并未对无现金化形成障碍。估计这与瑞典的高福利高税收政策不无关系，为避税而将现金作为贮藏手段，从制度上来说并非易事。北欧国家的商业银行都非常支持无现金化，因为此举可减少大量工作。相反，央行对此倒并非那么积极。因为此举将使央行失去货币发行收入。

　　无现金化的一大好处是可有效抑制诸如洗钱这类犯罪活动，而对洗钱者来说，当然面额越大越好。虽然从表面上看，日本洗钱活动并不那么猖獗，但日本流通货币总额已逾100万亿日元，人均78.7万日元。日本人再怎么喜欢现金交易，实际上也不需要如此大量现金，因此专家估计有相当一部分现金被用于违法活动。美国哈佛大学的肯尼斯教授就建议日本银行废除万元和5000元纸币，以遏制相关犯罪活动。

　　但日本万难接受这一思路，因为万元纸币使用率很高。上世纪80年代初，日本货币流通量占GDP比重还只有8%稍多，90年代前期就超过了10%，2016年底则已达20%之多。尤其万元纸币，上世纪80年代仅占6%多一点，如今已高达17%。

　　尽管万元纸币发行量大增，但还是供不应求，以致网上居然出现高额收购万元纸币的帖子，溢价可达20%以上。这让日本央行怎么可能将废除万元纸币列入议事日程？

　　（作者系知名日本问题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