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宝珍：基金管理人身上应当流淌着道德的血液

　　如果让一条小鱼来描述大海，小鱼是不可能描述全面的，充其量只能把其所见到大海的一个边角描述出来。前段时间，《红周刊》的“品书论剑”栏目将《穷查理宝典》一书的推荐和评论任务交付给我，这就犹如让一条小鱼来描述大海。查理·芒格先生作为投资界的泰斗，让我这样一条小鱼撰文评价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此，这篇文章只能从一条小鱼的角度来介绍《穷查理宝典》中包含的智慧、仁德和真知灼见，并针对其中所涉及到的有效市场理论、分散投资以及道德与美德方面发表一下个人的浅见。

　　信奉市场有效的人是“神经病”

　　巴菲特说过：“如果市场总是有效的，我就只能去乞讨。”芒格对有效市场理论的评价更加不客气。在《穷查理宝典》这本书中，芒格用他那犀利、直率的语言对主流经济学所信奉的有效市场理论进行了毫无留情的批判：“我给那些信奉极端的有效市场理论的人取了个名字——叫做‘神经病’……这种理论对那些有很高数学才华的人非常有吸引力，可是它的基本假设和现实生活并不相符。”而运用到投资中，芒格说：“如果你找到了一个明显的错误定价的机会，你就一定要下大注。”芒格认为，安全边际就是价格不能正确体现价值的时候，大的安全边际意味着市场犯下了一个大的错误，因此，安全边际和投资机会只可能发生在市场无效的情况下，如果市场有效就不会有安全边际和投资机会了。芒格强调，有效市场就是否定安全边际，信仰有效市场与信仰安全边际水火不容。

　　而对于把波动视为风险的现代组合投资理论，芒格更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对此我深有感触。2013年，因为集中投资贵州茅台(600519) (627.280， 10.59， 1.72%)，我所管理的基金净值发生大幅波动，当年即亏损70%。某些私募基金网站按照“波动大，风险就大”的教科书理论，把我封为当年“最熊”基金经理。不过我对此并不当回事，反而认为我正在被巨大机会包围。如今4年过去了，随着贵州茅台的估值修复，我所管理的基金也从最低位上涨了20倍，在7年中为投资人创造的年化收益率高达36%。而那些信奉“波动大，风险就大”的教科书理论的投资人，则早早通过清仓止损以控制净值波动。我知道很多同行都是这样做的，现在来看，这些同行大多颗粒无收。

　　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每一本教科书都告诉我们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巴菲特却说：“我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并且看护好篮子”。芒格则更为尖锐地指出：“学生们在商学院学习企业金融课程，他们被告知全部秘密就是分散投资，然而实际的商业规则却完全相反。懵懂无知的被动型投资者应当练习分散投资，但如果金融专家也这么做，那就太不可思议了。投资就是要找到无需分散就能保持投资安全的情况，如果你遇到了此生罕见的机会，却只投入了20%，那就太不理智了。”芒格道出了投资的真相，所谓的投资就是要找到一家或者几家伟大的公司，值得你把所有的钱都投入其中，而不是把钱分散到一大堆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公司身上。

　　为什么芒格如此反对现有的教科书和流行的经济学说？芒格并没有在书中给出答案，我倒想在这里提出一些我自己的想法。投资是实践科学，不是数学，也不是计算机科学，数学系和计算机系的学生可以通过学习书本知识成为数学家和软件工程师，而投资却是在波涛汹涌的资本市场中的一种人性博弈。我所经历的投资生涯使我深刻地认识到，在市场动荡时候，谁能够拥有平和的心态，谁就越容易赚钱。这种能力是很难通过书本知识学到的，只能从长期的投资实践中获得。换句话说，投资并不是比谁更聪明，而是一种人性和修养的博弈，一种思想境界的竞争。

　　投资的成功与道德的成功

　　芒格在投资理念和投资行为上有着超越众人的优势，这奠定了他在资本上的成就。但如果认为芒格的成功仅仅依赖于其非凡的智慧那就大错特错了，芒格的成功其实更依赖于其更高的道德水平。芒格认为，变得富有的目的是为人类做贡献。芒格有习惯性捐赠的爱好，每当他发现包括图书馆在内的社会公共事业需要一笔钱的时候，他就会捐赠资金，或者从几股到几百股不等的伯克希尔股票予以支持。

　　1,1995年，芒格向洛杉矶哈佛西湖学校捐赠了1300万美元以供成立科技中心，并建设两层楼的教室和实验室；

　　2,1997年，芒格夫妇向洛杉矶马尔堡学院捐赠180万美元；

　　3,2004年，芒格捐款4350万美元，帮助斯坦福大学建设研究生公寓；

　　4,2006年，芒格向哈佛西湖学校捐赠了100股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A类股票；

　　5,2011年，芒格向密歇根大学法学院提供了2000万美元捐助，并向密歇根大学捐赠了10股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类A股票。

　　在热心社会公益的同时，芒格对没有道德的行为大加批判。他痛批金融市场上广泛存在的不道德行为：“可怜的基民把钱交给专业人士，却得到糟糕的结果，我觉得这很恶心。本来人们买你的产品，你应该让他们的资产增值，但基金管理人员却只顾着自己赚钱。”芒格对于会计师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的批判同样毫不留情。在这些批判中，芒格揭示了资产管理业存在的代理人风险——按照规模固定收费的机制导致资产管理者可以在不给出资人创造任何利润的前提下自己却大获其利。

　　作为一名资产管理人，我对此有着深切的体会。教师很难在工作中犯下严重的道德过失，但资产管理人却因为离钱太近，一睁眼就是钱，几乎天天都面临着各种诱惑，犯错甚至犯罪的概率非常大。某些时候，资产管理人损害了出资人的利益，拿了不该拿的钱，确实很难有人知道。但正如芒格所说的：“你一旦开始做坏事，那么第二次做就容易多了，到最后，你就会成为道德败坏的人。”所谓的投资成功首先是道德的成功，所谓的人生成功首先是价值观的成功。查理·芒格希望投资人，尤其是资产管理人能够严格要求自己，而《穷查理宝典》这本书正为那些有志于从事资产管理和投资服务的人提供了警醒和劝诫，让他们避免犯下错误，这是这本书所体现出来的价值和意义。■

　　(作者系知名价值投资者、否极泰基金经理)

　　(原标题：否极泰基金董宝珍：基金管理人身上应当流淌着道德的血液 ——读《穷查理宝典》有感)